第46章
  卫嬿婉一听这话,杏眸微睁,顿时急了,却被进忠一个眼神,死死按了回去。
  是了。
  这里面和进忠有什么关系呢?
  他表面与愉妃无冤无仇,去慎刑司查看亦是领了皇帝的命,愉妃眼下的说辞,在皇帝眼中不过是垂死挣扎,开始逮谁咬谁了,这时候出头,几乎等同一边“啪啪啪”抽皇帝大嘴巴子,一边喷他是个蠢蛋。
  果不其然。
  皇帝都气笑了:“进忠是奉了朕的命、严查叶心,怎么,你是不是还要把朕也送进慎刑司,看看是不是朕有意要陷害你这个毒妇啊?!”
  太后在一边被这场闹剧吵得头疼:“叶心那贱婢呢,带她上殿与愉妃当面对峙,事关皇嗣,这样吵闹下去像什么样子。”
  精奇嬷嬷将人带上来时,叶心早已站不住了,整个人跪在那儿,浑身污秽,直惹得跪在一旁的如懿微微蹙眉,不着痕迹的往旁边避了避。
  只不过,叶心一上殿便死死盯着海兰,如懿被海兰护在身后,此举,正叫她瞧了个清楚。
  深吸了一口气,叶心觉得自已从前当真是蠢,她一个奴婢,出了事最先死的就是她,轮得着她去关心那些金尊玉贵的主子么?
  “太后,皇上,皇后娘娘,奴婢做的恶事,虽万死不辞,但还请皇上明察,奴婢所作种种,皆是奉了愉妃娘娘的命。”
  叶心眼中,透着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坦然,纵然声音已因为身上的刑罚,变得若有似无,可其中的语调,却宛若千斤巨石,一颗一颗往如懿和海兰脑袋上狠狠地拍。
  “有次二阿哥病重,愉妃在御花园放风筝给冷宫中的娴贵妃保平安,正巧叫皇后娘娘瞧见了,皇后娘娘以为愉妃是幸灾乐祸,便罚她在御花园跪两个时辰思过。”
  “愉妃由此记恨皇后,之后便吩咐奴婢寻来大量芦苇花,就连二阿哥薨逝之后,也是由奴婢去撷芳殿,偷偷将三阿哥的布老虎寻来烧掉,毁灭证据。”
  “之后,愉妃孕中问太医江与彬要来朱砂,自已服下,以此来证明当初下毒谋害玫贵人腹中之子的真凶并非娴贵妃。”
  海兰眼中尽是不可思议,她不明白,叶心怎么会进慎刑司用了点刑,便把她出卖的这么彻底!
  蠢!
  当真是蠢钝如猪,叶心难道不明白她与自已一荣俱荣、一损俱损么?
  这样什么都认,怎么不想想若自已倒了,她又能落到什么好下场!
  果然、奴才就是奴才,待她再怎么好,也比不上她与姐姐!
  叶心伺候海兰多年,自然能读懂她眼底的愤恨,不由勾了个冷笑,进忠说的没错,这群主子,哪里会真关心她们这些做奴才的生死呢?
  愉妃现在觉得恨了?
  她怎么不想想,自已跟她这么多年,得过什么好处?
  她当初被贵妃针对,她受的罪自已一样没少挨。
  一荣俱荣、一损俱损,哈,荣耀她半点没沾着,现在却想让她一个人抗下所有折损?
  凭什么?!
  思及此,叶心重新回忆了一下进忠的交待。
  愉妃服用朱砂,朱砂来源是太医院的江与彬,此事属实,刑部自然有的是法子让江与彬开口。
  只是,谋害二阿哥一事,物证没了,就要看人证。
  人证是自已,愉妃不一定会认罪。
  前面有个阿箬背主求荣的例子,愉妃可以有千万种说辞攀咬,比如说她被人收买,故意诬陷。
  如此,便只有让愉妃自已认罪。
  进忠的话让叶心觉得可笑,不由反问,认了便是重罪,愉妃怎么可能认?
  谁想,进忠摩挲着手背,笑得从容:“愉妃,最在乎的是什么?家族荣耀?五阿哥?”
  “她啊,最在乎的……是翊坤宫的娴贵妃啊。”
  进忠的话,宛若月光下的毒蛇,一边展着身上绚丽的花纹,一边优哉游哉吐着信子,循循善诱:“愉妃谋害二阿哥,这娴贵妃……到底知不知情?知情不报,可也是重罪……”
  “就算娴贵妃不知情,盛怒下的皇上……又怎么分辨呢?”
  “只能把娴贵妃打入慎刑司,叫她把你这些罪过也受一遍,她不改口,那才算是可信。”
  “但你这些罪过……呵,愉妃舍得让你承受,又如何舍得让娴贵妃受上半点呢?”
  一番话说下来,叶心眸底恨意更甚,只是依旧未松口。
  进忠也不着急,只是扬着笑,眼里再带着些许关切:“叶心,你这么聪明,应该能想到,假若愉妃不认这个罪,你、你的族人,你们何辜啊?”
  “凭什么你们要替愉妃承担罪果?”
  叶心闭着眼,并无什么底气:“若愉妃认罪,我的族人能平安么?”
  “平安?那得看皇上的意思。”
  进忠直着腰身:“但,若皇上肯放过你的族人,想来他们日后,定会衣食无忧。”
  良久。
  叶心缓缓睁开了眼,眸底,再无犹豫。
  一如现下。
  叶心的目光越过海兰,落在她身后的如懿身上。
  瞧啊,这懵懂的表情,可真无辜。
  虽然叶心瞧不上像进忠那样的阉人,却不得不承认,有句话他说的很对,祸不及他人,前提是惠不及他人。
  若此人是最终的得利者呢?
  她又凭什么只在得利时出现?
  “皇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