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章
  他在圈里见惯了各色女人的面具,或艳丽或清纯或妩媚或仙气,都像是方程式里堪堪计算出来的假人,举手投足都挑不出半分错和不得体。
  习惯了在镜头里扮演完美,于是忘了其实每个人都并不一样,而这世上也没有完美,往往陷入怪圈而不自知。
  虽然他见到周与卿的次数寥寥,但每次都像看到一个鲜活真实的灵魂,没有伪装没有虚假,她的眼睛通透得好似一眼能望进人心底,喜怒嗔怪,都透在眼角眉梢的每一处缝隙里。
  就像那会儿入喉的枣泥山药糕,甜腻又不失清爽,让人好似……欲罢不能。
  “诶,明天早上让明明带你们去体验一下插秧吧。累是累点,不过对你们来讲应该还是挺有意思的。”孙庭禾嚼着糕点,两眼微睁,好似想到了什么好点子。
  四月里春雨一场较着一场,淅淅沥沥下个没完没了,不比北方瓢泼一场就算完事。这缠绵的春雨随着山里江边不断变化的天气,一天一个模样,上一秒万里无云,下一秒狂风大作雨点如豆,再过一会雨停了便是山头横跨的彩虹。
  周与卿一大早看着天气还算不错,抱了被子出来晒,然后搬了架竹椅在院子里躺着晒太阳,睡了个回笼觉。
  许同舟跟着孙庭禾挖完笋回来,透过那木门的缝隙,一眼就瞧见了在院子里打瞌睡的周与卿,被子正对着阳光,落下的阴影正好罩在周与卿的脸上,她睡得沉,眉宇轻缓,嘴角微勾,就像梦见了什么好事一样。
  一回到自家院子里才发现客人已经来了,是三个上了年纪的老艺人,不吵不闹,穿着冲锋衣正坐在院子里和程颐一起腌梅干菜。老一辈人吃过苦,干过活,一上手那都是熟练得不得了,脸上是从容又宽慰的神情。
  颜司明在一边给他们打下手。
  “程老师啊,我们回来了。”孙庭禾出声招呼,把菜递给了许同舟,然后走过去和三位老友意义拥抱,“好久不见啊,我老约你们出来喝酒,你们总是忙,这回好了,今晚上不醉不睡啊。”
  数十年的交情,言语中都透着热忱。
  许同舟和其中一位前辈有过合作,一手拎着菜,走过去跟他们握手打招呼,不卑不亢,谦虚大方。
  上了年纪的人大多都喜欢比较安静的活动,带了一幅象棋,几个人就坐在院子里的老榕树下面下棋,一下就是一下午。
  周与卿难得清静一天,还有些不习惯,往院子那头看了好几眼。
  这山里的天气说变就变,上午还阳光普照,下午没一会就刮起了大风,山头上一阴,看着那乌云滚滚就过来了,两声春雷轰隆砸下,就像是一个预兆,随后狂风大作,吹得人睁不开眼睛。
  孙庭禾趁机吃了人家一个马,然后抱着棋盘进了屋,再出来和程颐、颜司明、许同舟一起收拾那些锅碗瓢盆和放在一边没处理的梅干菜。
  雨说下就下,哗啦就模糊了天际。
  几个大男人,劳动力充足,没一会收拾完了,撑着伞准备进屋。许同舟从墙边走过,恍惚间听见一声轻呼,然后是疯狂的吐槽。
  “操,这天气,说下雨就下雨,不能提前打商量吗?老娘的床单啊……”
  雨水打在建筑物上噼里啪啦,摩擦过山上的植物发出沙沙的响声,周与卿的声音被拆解的支离破碎,可那语气里的跳脚却依然能让人感受的一清二楚。
  许同舟脚下一顿,叫住了颜司明:“明明,你先进去,我出去一下。”
  “诶,许老师你去哪儿啊?”颜司明还没问完,就看见许同舟撑着伞匆匆往外走,脚下带起的水溅到裤脚上,没一会就湿了一小片。
  这还是许同舟
  第1回 进别人家不敲门,也没料到那木门已经松垮到了这样的地步,随便一推,晃上两晃,嘎吱自已就开了。
  周与卿站在自家院子里,浑身淋得像个落汤鸡,长发贴在脸侧,看着那叫一个楚楚可怜,弱不禁风,可听着她嘴里一个劲的吐槽,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,面目表情拧巴成一团。
  周与卿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,听见声响,勉强眯着眼睛往门口看过去,只见那人长身玉立,一身被色t恤外面套着黑色连帽外貌,撑着一把伞,踏水而来,雨幕恍惚了他那张脸,连带着也瞧不清那双神仙似的眼睛。
  画面感太强烈,冲击力太大,周与卿一时半会都没回过神。
  雨伞罩在她头上,许同舟从裤兜里掏出一方帕子递过去:“擦擦?”
  周与卿从善如流,拿过帕子胡乱擦了一下脸,那手法可谓是极其直男和粗糙,然后把帕子往兜里一揣,也不跟许同舟客气:“来来来,帮我抬一下这个架子。”
  说着让许同舟抬架子,自已就要出去收被单,许同舟眼疾手快拉住她:“你干什么?把伞撑着。”
  周与卿抖开他的手,捋了捋自已脸上的乱七八糟的头发,就跟个女鬼一样,凑过去让许同舟好好看看。
  “我都已经成这样了,还要伞干什么,你自已好好撑着,甭给我了。”也不给许同舟反驳的机会,话一说完就一头冲进了雨里,留许同舟举着伞站在那里十分尴尬,这还是头一次,他撑着伞,女孩在雨里忙来忙去,好像生错了性别一样。
  “快啊,帮我抬一下,也不知道早上怎么晒的被单,怎么就压住了。”周与卿指挥着,自已把湿被单一抱,示意许同舟动作快些。